Giulia

客厅

伊万•布拉金斯基正在接一个电话，丝毫不知他的妻子正从后方靠近他。

王耀穿了一件透明的一次性塑料雨衣，从头到脚都包裹在里面，双手背后戴着一副黑色的手套，客厅很暗，厚重的窗帘将所有光线都阻隔在窗外，只在木柜上亮着一盏照明灯，他的丈夫正在接电话。

王耀从腰间抽出早就准备好的扳手，握在右手，慢慢靠近他的丈夫，而他可怜的丈夫还不知道他亲爱的小妻子将对他做什么。

王耀高高举起握着的扳手，狠狠朝着他丈夫的头上砸去。

“乓”地一声，钝器砸在伊万•布拉金斯基的头骨上，汩汩鲜血从他头上顺着高耸的鼻骨的流下来。

他直直转过头只看到他的妻子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小耀，为什么？”他捂住后脑勺，一脸难以置信地质问他的妻子。

“当然是因为我希望你死。”说完王耀将伊万扑倒在地，跨坐在伊万身上方便他更好地用力，他一手摁住伊万，另一只手挥动着扳手一下又一下地朝头砸去，直到伊万不再动弹了，才随手将扳手一扔，脱力地站起来，解脱般地笑出了声。

大家都称呼他们是模范夫妇。

“大家都称呼我们是模范夫妇。”

王耀看着刚才自己故意弄得一片狼藉的客厅想到，手上拿着一个破碎的像框里面是他和布拉金斯基的结婚照，照片里的他笑得一脸甜蜜，而他的丈夫高大英俊，透过玻璃甚至都能感受到当时的幸福。

王耀回想起伊万的求婚，在一片向日葵花圃中，他们俩穿着可笑的花圃服给向日葵除草，在他丝毫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伊万折下了一朵向日葵插在他的鬓角边，然后单膝跪了下来，大声地说：

“小耀，嫁给我吧！”

结婚一周年

伊万送给他一朵向日葵，告诉他：“小耀，结婚一周年我就送你一枝，这样总有一天向日葵会开满我们的花园。”

当时的他满心幸福地靠在伊万的怀里。

但是他的丈夫没有意识到，丈夫那过热的爱意让他逐渐喘不过气来。

结婚三周年的那天，难得在白天做了爱，他清楚地看见了伊万的脸，他看着王耀。就像吸了毒，目光里的痴迷都显得病态，王耀以为他下一秒便会死，但伊万搂着他的肩膀靠向自己的胸膛，说：“耀，我发誓会永远爱着你，我们会相濡以沫一直到老。”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王耀对他丈夫的这些小动作产生了厌恶感，随之而来的是心底萌生出的杀意，这股杀意与日俱增。

于是今天，王耀杀死了他的丈夫。

高级餐厅

王耀与他邀请的几位朋友正在用餐，他们围坐在圆桌边，不时小声地讨论着最近的新闻。这些人都是伊万生意场上的酒肉之交，王耀放下手里的刀叉，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八点三十一分。这时一阵铃声响起，王耀从包里掏出手机，接了起来。

“亲爱的？” “对，现在我们聊得正开心呢！” “对了，我也许会晚回家，你不用等我了，早点休息吧。” “好啦，我会小心的，你少操心我了。”

挂了电话，抬头看见一群人一脸别有深意地打量着他，说：“你们俩的感情还是这么好啊，真让人羡慕！”

王耀高兴地笑了起来似乎很受用这样的恭维，说：“ 对啊，他说他刚到家。”

但他心里想的却是：“一群傻瓜，你们可都是我的完美不在场证明的证人。”脸上越发笑的开心，一群人又说又笑地继续用餐。

散了之后，王耀打车回家的路上一直都在想该怎么表演好一名发现丈夫意外去世的可怜妻子。他下了车，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王耀在门口反复练习了惊叫声，终于找到了合适的key，接着掏钥匙开锁进门，推开门换上了拖鞋，快步走进客厅，但是眼前的情景让他手中的包跌落在地板上。

“没有！”

“那本来应该在地板上他丈夫的尸体不见了！”

王耀顿时脑门一黑，阵阵凉意从脚底蔓延到手心，他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可是眼前的场景让他难以冷静思考。

突然一条留言提示音响起，王耀全身僵硬地走过去摁下了自动播放。

“呃，请问是伊万•布拉金斯基先生家吗？深夜来电非常抱歉！我是未来生命的史蒂夫，稍后我再联络您。”

王耀听完了留言只是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推销电话，接着又思考起来他丈夫的尸体，突然有一只手拍了他的肩膀。

“什么鬼！”王耀惊地跳了起来，转头往后看。

他看见了他的丈夫！

王耀倒吸了一口气差点就要尖叫出来，他的丈夫，一个高大的斯拉夫人，围着他标志性地围巾，西装外面罩着一件米黄色的大衣，像是刚出差回来，但是头上却包着一块纱布。紫色的双眼注视着他，王耀被他盯着不敢动作。

伊万低下身子向前靠近了王耀，王耀下意识往后退，斯拉夫人又扶住了他的双肩，然后靠近，将他的额头贴上王耀的额头。

“怎么脸色这么差？” 他的丈夫嘟哝着，边说还边用他高耸的鼻子摩挲王耀的眉心。

王耀仍然处在震惊的状态下，他颤抖地开口问：“ 你…你的头怎么了？” 说着又往后退了退。

斯拉夫人爽朗地笑了起来，指了指头上的伤说：“ 回家时后脑袋突然被打了一下，看来应该是有小偷吧。”

“小，小偷？”王耀避开视线不断地向两边张望。

“他不记得了！” 王耀在心里呐喊到。接着他又小心翼翼地开口：“有小偷的话，那报警了没有？看到小偷的长相了吗？”

伊万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说：“ 被打了之后就记不起来当时的事了，而且我看了也没什么东西被偷了，就用不着报警了吧。” 边说他脱下了大衣解下领带。

王耀呆呆地看着他丈夫的动作。

“你今天的聚会怎么样？”伊万问道。

“哦…哦，嗯，还不错。”王耀已经从震惊当中恢复过来，他正在分析发生过的事，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

当晚伊万和王耀都躺在了床上，睡在边上他的丈夫已经传来阵阵呼声，王耀却迟迟都睡不着，他直直地瞪着天花板想：“不可能！我明明下手那么重，他居然还活着！” 他感受着伊万手上的温度，无疑只有活人才有的体温，他推开伊万抱着他的手，爬起来坐着斜眼看着睡得像头死猪的丈夫。

“没想到我失手了，也是，伊万•布拉金斯基可是个生命力顽强的男人。”

第二天

王耀正在厨房准备晚餐，而他的丈夫正坐在客厅里看冰球赛。王耀低头一边切着菜一边想：“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记得是我打了他这件事。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就此作罢，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这么想着的王耀重重地将砧板上的菜倒进煮地滚烫的锅里。抬起头看着他丈夫沙发上的背影，伊万感受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朝王耀甜甜地笑了一下。

“小耀，你辛苦了。”他的丈夫看着面前摆放着的炖肉撒娇般地抱住王耀的腰，“是我最喜欢的呢！”伊万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送进嘴里。

“味道真好！果然小耀的手艺不是随便说说的。”

“是吗？”王耀听着他的赞美低头笑了笑，转身从抽屉里抽出了一根细绳，他迅速地套住伊万的脖子，用力一勒接着猛地蹲下，伊万连同椅子折成了个仰角，王耀往下再往下，伊万嘴巴大张着却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不断地用脚来回蹬着地面，瞳孔张得极大，双手无用功地试图拉松脖子上的细绳，王耀见他还在挣扎继续用力，终于伊万的双手无力地垂下了。

“因为这是你最后的晚餐了。”王耀对着地上的死人笑着说。

王耀把尸体弄到车里，驾车来到了郊外的树林里，林深处有一个他早就挖好的坑，王耀穿着雨衣，套鞋，戴着手套费力地将伊万从后备箱里拖出来，慢慢拖到坑边，然后用力踹了下去。

仿佛是最后的告别，王耀看了一眼伊万的脸，他漂亮的紫色眼睛，高耸的鼻子和消尖的下巴，只用了一秒钟去记住他，便毫不犹豫地用铲子将泥土填满这个临时的棺材。

“这次是真的永别了。”他看着填平的土坑愉悦地笑了起来。

多年来心头的包袱终于丢了个干净，王耀很快乐，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快乐过，当然除了结婚那晚。王耀找了好几个朋友相约不醉不归，他痛快地喝着酒唱着歌，第一次醉得睡在了酒吧里，他的朋友结了账早就离开了，王耀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睡了整整一个早上。

王耀开车去附近商场随便买了一套衣服换上，接着驶回家里，他心情愉悦地哼着歌，检视着后视镜里的自己，感觉重新活了过来。把车停回车库后，信箱里塞满了账单和信件，王耀抽了出来逐一检查，有一张印着“未来生命”的信封引起了他的主意，但他看了一眼就随手就往垃圾桶里一扔。

他洗了个澡，才走出浴室，突然书房里开始放起贝多芬的交响乐来，“怎么回事？！”王耀扔下浴巾反射性地冲进了书房，他疑惑地看着自动播放的音响，越来越激烈的乐章震得王耀心口发颤，他去摸音响的开关，可是怎么也关不掉，最后只能拔了电源，安静再一次降临。王耀舒地吐了一口气，站起来准备回房，但是就在抬头的那一刻，他在镜子里又看见了他的丈夫！

王耀僵直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可能！这一定是我的错觉。” 他转过身。

他的丈夫拎着行李箱出现在书房门口。

“！！！” 王耀简直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事。而他的丈夫丢下行李箱，冲向王耀，王耀还来不及闪避就被抱进怀里，这熟悉的气息，属于他丈夫—伊万•布拉金斯基的气息，王耀有一瞬间涌起了心酸。此时他的丈夫正靠着他的肩膀，粗粗地喘着气，声音里还带着点哭意：“ 小耀，对不起嘛，我临时出差了三天，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可是电话忘在了办公室里，你不要不说话啊，这三天我好想你的。”说着还用腿蹭着王耀。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解决他了！”

王耀惊讶地回想下午发生的一切，他坐在沙发上思考着，决定要证实一下。于是驱车开往郊区，他跑进树林，然而眼前的一切使他震惊，地上的坑被挖开了而且里面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死而复生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王耀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难道他是不死之身？” 王耀只能想到这个解释，为了验证这个答案，他迫不及待地飞速疾驰，“ 无论这是不是现实，在我奔溃之前，一定要杀了他！”

王耀连车都没停好，就下车开门，连走带跑地进了厨房，又找了一副手套，抽了一把平时自己做菜时惯用的刀，奔向卧室，他三两步跳上床，拿过边上的枕头盖在他丈夫的脸上，然后一刀刺下去，一刀还不够，再一次，每一次都用了十分力气，直到捅得满天飞舞的都是染血的羽毛才罢了手。王耀抹了把脸上溅到的血，思考着该怎么处理尸体，这一次不能再失手了。

王耀拎着几个黑色的袋子上了车又开回了树林，他把袋子往坑里一扔再浇上一桶汽油，然后点了根火柴，火苗吞噬着黑色的袋子，火苗瞬间窜起来一人多高，王耀静静地看着火苗燃烧，琥珀色的瞳孔印着飞舞的火苗，一片宁静。

凌晨，王耀终于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了家，他虚脱地倚在沙发上，不一会儿电话铃声响起，是一条留言。

“呃，再次致电非常抱歉，我是未来生命的史蒂夫，非常感谢您使用本公司的产品，您的重生保险手续已经办理完毕，因为家中无人接听，故下次再联系您。”

王耀听完了留言，注意到里面提到了重生保险，瞬间清醒起来，起身翻出还没来得及扔掉的垃圾袋，那封还没拆开看过的信件正好好躺在垃圾袋最底部。

“所以说，重生保险到底是什么？”

第二天，王耀戴着那封信驱车来到了未来生命公司，在这里，王耀终于得到了他渴望已久的真相。

所谓再生保险，简单的说是为富裕人群提供的划时代产品，一般的生命保险是指被保人死亡的情况下，给予其家属金钱上的赔偿，而重生保险，是如果被保人死亡，对其给予重生的补偿。而重生指的就是克隆人，通过云端客户所上传的记忆保存在数据库中，重新下载到被保人的克隆体中，以达到生理与心理上的完全克隆。

王耀走出保险公司时还在消化这番话。

“深爱的人死亡会使遗属悲伤，即使留下再多的遗产，也不能使遗属从悲伤中走出来，如果是两个深深相爱的伴侣，那这份悲伤又该有多深呢，但是如果加入重生保险，通过这种方式将遗属从悲伤中拯救出来。”

王耀想起了结婚时伊万对他的承诺：“ 耀，我愿意付出一切保护你，罄尽一生去爱你！”王耀翻着他和伊万的合照，他们去悉尼，约旦旅行的照片，还有王耀三十岁的生日，伊万脸上被砸了蛋糕的抓拍，过往甜蜜的一幕幕又一次完整的展现在王耀面前，他抚摸着照片里那个高个儿的男人，闭上了眼却还是止不住眼泪。

王耀痛苦地皱起眉头，仰起头。这时候门铃响了，有个人推开门走进屋子，走进自己，这人个子很高，浅金色的头发很柔软，紫罗兰色的眼睛很少见可是衬着发色别有一种魅力，还有高挺的鼻子，身上总是戴着淡淡的伏特加味，他带着一阵风靠近自己，然后拥抱了自己。

“小耀。”王耀不能形容当自己再一次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时自己内心是怎么样的感受，酸甜苦辣都打翻交织在一起，一会儿甜，一会儿酸，一会儿苦的，王耀没有办法说出任何一句话来，他只能紧紧地回抱住这个人。

只属于他的—这个可爱的并且深爱他的丈夫。

HE完

1：本篇改写自世界奇妙物语SP，喜迎今年的秋季番。

2：还有个BE version的。